第六章:小满(2)

四丫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四五中文网 www.45zhongwen.com,最快更新迟到的时光最新章节!

    第二天,韩馨月再去秘密树时,感觉背后有一个熟悉的影子亦步亦趋,她走,影子也走,她停,影子也停。她猛一转身,影子也倏地消失了。她在秘密树里留下最后一张纸条:L,这里不安全,以后有事当面说。H

    一下课,韩馨月收到李磊递过来的一张纸条:怎么回事?

    她回复道:秘密树被人发现,谣言也始于她。

    李磊问:谁?

    韩馨月犹豫良久,最终没有回复他。

    二人这几天格外沉默,漫天飞舞的谣言也在轰轰烈烈中逐渐冷却。同样沉默的还有吉米和马俐。一向活泼的马俐近期精神萎靡不振,领唱时也病恹恹的。从前班上的灵魂人物吉米近期却像一道可有可无的影子。这一切,韩馨月尽收眼底。

    吉米故意问马俐:“大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马俐回了一句:“滚!”

    吉米乖乖地滚过来逗韩馨月开心,但她一直冷着脸,装作看书,十分钟了却一页都没读完。

    马俐将一本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递给韩馨月,讪讪地说:“我刚买的,你先看吧。”

    韩馨月犹豫着,说:“我已经看过了,谢谢。”

    马俐悻悻地离开。

    第二天,吉米拿着一本《梦里花落知多少》来到韩馨月面前,问:“三毛的书,要不要看?”

    她欣喜地抢过,说:“不谢。”

    吉米耸耸肩,道:“就知道你昨天在说谎。”

    韩馨月警觉地问:“这本书不会是她的吧?”

    “笑话,我堂堂吉少爷会买不起一本书?看你昨天想看又不好意思,本少爷特地去书店买的,不要可别后悔哦。”他准备将书抽回,手却被韩馨月掐了一下。

    吉米嬉皮笑脸地说:“别闹!不然传绯闻的就是我俩了。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滚!”

    面对八卦,韩馨月和马俐极力辩解,李磊则一贯沉默,却刻意同韩馨月和马俐保持距离。吉米收敛了几天后,继续他的恶作剧。马俐笔盒或书包里经常出现毛毛虫、天牛、蚂蚱等生物,这些,都是拜吉米所赐。全班同学几乎都被他的鬼点子整过,尤其是女生,他时常往女生凳子上放嚼过的口香糖、苍耳,或趁同学落座时突然拉开凳子,如果课间听到哪位女生尖叫,多半是被吉米捉弄了。为此,老师曾多次找他谈话,他的检讨也写了几百份,但仍旧习不改,因他成绩优秀,老师也无可奈何。

    奇怪的是,吉米从不捉弄韩馨月,每当韩馨月受人欺负时,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一定是他。他还从实验室里偷出酒精灯和烧杯,在晚自习时煮方便面给韩馨月吃。于是,班上开始盛传吉米喜欢韩馨月。每次老师点吉米回答问题时,总会有怪异的目光集中到韩馨月身上。为此,韩馨月干脆不跟吉米说话了,吉米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有事没事就往她身边凑。为了撇清自己和吉米的关系,韩馨月有意和李磊亲近,经常同他一起讨论题目,为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为谁能考第二名明争暗斗。很快,这股祸水又流向了李磊。班上风传韩馨月脚踩两只船,马俐更是在公众场合说“她呀,乌鸡变成了凤凰,就想攀高枝,有钱的、学习好的,她通吃!她巴结吉米,不就是看中吉米的钱吗?她还对老老实实的李磊下手,一个媚眼抛过来,李磊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韩馨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冲到马俐面前道:“说谁呢?”

    “说谁谁心里最清楚!土凤凰!”

    韩馨月甩了甩头,想把这阵雾霾甩过去。马俐挑衅地看着她,和马俐要好的几名女同学也小声议论着什么。她紧咬嘴唇,想揪住马俐的头发,却忍住了。她想起7岁那年,她和母亲被小敏一家欺负的事,一想起这件事额头的伤处就会隐隐作痛。母亲曾说,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要狠狠地打他的右脸。可母亲又说,这句话的前提是,有人先打你的脸。

    她默默地转身走开。马俐和几个同学在她身后起哄、吹口哨,仿佛几记耳光啪啪啪扇在她脸上。

    当你跌倒时,你身边总会出现两种人,一种人纵情狂欢,另一种人袖手旁观。

    李磊阴沉着脸,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吉米冲到马俐面前,推了她一下:“Shut up!”

    马俐不屑地说:“心疼你的馨月了吧?她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爱她?”

    吉米怒道:“你丫不造谣会死啊?再不闭嘴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干嘛?”马俐反手推吉米。

    吉米指着她威胁道:“别惹我!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马俐向他靠拢,说:“打呀,有本事你打我呀!”

    吉米高扬起手臂,正准备扇下去,手臂却被李磊抓住了。李磊拍了拍他的肩,又转向马俐,严肃地说:“不要太过分了。”他的话虽短,却一字千钧,马俐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撇了撇嘴,走了。吉米收回手,对她的背影骂道:“我操你大爷!”

    韩馨月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蹒跚着走出教室,在操场上疯狂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她的头一阵眩晕,受伤的额头下意识地痛。她躺在草地上,一只螳螂向她跳过来,她将它捏在手上,又轻轻放走它。她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它,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只手无寸铁的螳螂?还有多少道理母亲没来得及告诉她?还要明白多少道理才会过好这一生?

    她不怕遭人骂,不怕被人打,唯独害怕母亲失望的眼神,那眼神比捅她一刀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