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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震慑
林氏听着女儿石破天惊的话，一时之间，不是捂着自己的嘴巴，就是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真的是出自与亲生女儿之口。
这样从容淡定的谈论政事，如此轻描淡写的描绘眼前的局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近段时间，就连老爷在提起朝堂时都会忍不住唉声叹气，犯愁摇头，可没想到如此沉重的事落到女儿的口中，却有种四两拨千斤的感觉。
这让林氏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的亲生女儿。
明明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却觉得有些陌生、不认识，这种感觉让林氏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拉上了顾言熙的柔荑。
顾言熙在被母亲触碰上的那一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想必是吓着母亲了，看了眼暂时不语的父亲，顾言熙对着母亲温柔的笑了笑，道：“娘，你不要害怕，咱们这个家有父亲、大哥还有我支撑着，哪怕是将来江山倾覆、天子易主，也不会有事。”
当然不会有事了，而且还会有天大的好事掉到顾府的头上，若是封亦辰登基称帝，顾府在京城里的身份只会更加水涨船高，到时候，无数人巴结逢迎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有让人心中害怕的祸端呢？
林氏看着女儿脸上熟悉的笑容，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是了，眼前的孩子就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的娇娇；也怪她自己不争气，竟然被亲生女儿的几句话给惊住，现在想来，她的惊讶应该是出自与顾言熙说的这番话。不敢相信这个孩子竟然成长的这么快，年纪小小就能坐在这里同她的夫君谈论这些深奥沉重的话题。
林氏看着顾言熙脸上青涩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手背，然后就又回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丈夫，思考了片刻之后，也随之出声：“夫君，朝堂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懂，而且我也知道，有些话我是不能插嘴乱说的；可是今日既然娇娇开了口，那我也放肆一回，说一说我的想法。其实我觉得，让父亲告老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左右父亲的年纪也大了，而且你在朝堂上也渐渐站稳了脚，也该让他老人家好好地歇一歇了。夫君，我在年轻时嫁给你，固然是因为我们两家门当户对，但更重要的是你我二人倾心相爱，心中装着彼此，从我成为你妻子的那一刻开始，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让我们这一家都平平安安的。眼下朝局不稳、京中动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更应该保护好这个家不是吗？娇娇说的那句良禽择木而栖固然有些太过功利现实，但是我们就活在当下的现实之中，面对现实也是我们要做的。我只希望夫君能够在做任何事都时候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要将所有的路都堵死，等将来大局已定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顾谨看向自家夫人，也朝着女儿看了几眼，最后站起来，同这母女二人说了句：“为夫心中有数，也会考虑你们说的话，这春晖园就暂时交给你们，为夫去一趟书房。”
看着父亲走出凉亭，顾言熙也随之跟着站了起来，瞅着父亲的背影，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娘，你说爹是生气了吗？还是说，他真的将我刚才的话给听进去了？但若是听进去了，他不该是这幅表情啊？！”
林氏不管怎么说也是跟自家夫君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平常时间里，只要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林氏最是清楚此时顾谨的心中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只是，她不愿意让顾言熙再多操心了，所以只能安抚这个孩子，道：“没事，你爹这个人的性格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他呀，读书将脑子给读死了，反应根本就没有你这般灵巧，放心，你爹定是将你的这些话给听进去了，只是他的性子有些执拗，想要让他立刻改变恐怕是有些困难；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好地想一想，劝一劝自己，等回头我去书房里和他说说话，再给他做几道他爱吃的菜，他自然而然就明白你刚才的那些话都是为了他好，他也会知道自己该选择走哪条路。”
顾言熙听见母亲这么说，赶紧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娘亲你快去快去，快去书房陪着父亲，我这边不用你来操心的。”
“可是你祖父这边还需要张罗，我若是去陪你父亲，留下你一个人，能够应付这些事情吗？”
顾言熙轻轻地推着母亲，说：“娘，女儿有多大的本事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不过是重新安排部署春晖园的下人，这种小事我信手就能拈来，不需要娘亲留下来帮忙的；倒是父亲这个时候很是需要娘亲的陪伴。”
林氏瞅着不断催促自己的女儿，其实心里也颇为担心丈夫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在春晖园多做停留，在细细的叮嘱了顾言熙几句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前院的书房。
珞梅是在林氏离开后会到来的顾言熙身边，看着自家姑娘表情略显沉重的样子，珞梅小声道：“姑娘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老太爷的身体会好的，眼下所有的情况都会好的。”
顾言熙看着安慰自己的珞梅，笑着对这个丫头勾了勾嘴角：“没错，一切都会好的。”
她刚才之所以敢那般放肆的同父亲说了那些话，也是因为她也了解自己的亲生父亲；父亲固然是个性格耿直的文官，但他更是一个家庭的家长，他很清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选择做什么才是对家人最有利的。
而且，她刚才注意到自己在说起梁武帝曾经做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时，父亲的表情明显阴沉了几分，可见在父亲的心里，纵然是忠诚于眼前的君主，但也对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只要父亲还没有走到愚忠的这条路上，她就相信，父亲定会知道作为一家之主他该做什么。
“珞梅，你去将春晖园的下人们都聚集起来，我要重新挑选几个麻利的下人来照顾祖父。”
珞梅看着立刻就重振旗鼓的自家姑娘，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姑娘，奴婢自作主张，已经为姑娘选了四个得用的下人在外面备着，姑娘何不先看看他们的表现？”
听见珞梅着话，顾言熙讶异的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备下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珞梅隐隐骄傲的笑着，道：“奴婢跟随在姑娘的身边这么久，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的阵仗了，自然也是学会了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今日老太爷突发急症，让姑娘大动了肝火，不仅在春晖园里震慑了那一帮下人，更是以雷霆手段发卖了那四个躲懒的下人；奴婢知道，以姑娘的做事风格来看，在处理了这些下人之后，就立刻寻找新的、适合的下人填补上来。所以，就自作主张先为姑娘选了四个备好。”
说到这里，珞梅就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神情，道：“奴婢愚钝，幸蒙姑娘不弃将奴婢留在身边堪以重用，在别的事情上奴婢或许帮不了姑娘，但若是问奴婢这府中可有老实能干的下人，奴婢绝对能够为姑娘找来几个；毕竟顾府也是奴婢的家，在这里生活的久了，跟下面的人混的熟了，自然也就知道什么人是本本分分干活儿的，什么人是偷奸耍滑的小人。”
顾言熙听着珞梅的这席话，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孩子慢慢长大了一样，流露出欣慰的神色来：“珞梅，看见你成长到这般样子，我真的很开心。”
说到这里，顾言熙就做出决定，道：“既然人你已经替我找好了，那就直接带上来让我看看吧，你的眼光我是相信的，只要这几个人是忠心为主的，我定不会亏待他们。”
听了顾言熙的话，珞梅立刻露出喜色，赶紧就应了一声，然后快步朝着春晖园院门口走去，看那样子是要将自己挑选的人带上来给顾言熙查看。
至于顾言熙，则是又坐回到石凳上，喝了一口刚才下人端上来的茶水暖了暖身子之后，就看见珞梅带着四个麻利的下人走了过来。
珞梅回到顾言熙的身边，指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小厮和两个丫鬟，同顾言熙介绍道：“姑娘，这四个人原本有两个是伺候在春晖园的，还有两个本是负责院中粗浅的活儿，四人皆是手脚麻利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签了死契的下人，姑娘可以放心的用。”
顾言熙在听见‘签了死契’这四个字之后，就朝着珞梅满意的看了一眼；不错，想要忠心耿耿的下人，就必须要从签了死契的下人之中挑选，只有彻底掌握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才会乖乖地听话。
顾言熙站起来在四个下人身边走了一圈，直接亮出自己的态度：“你们既然是珞梅挑选上来的，看在珞梅的面子上，我自然是要给你们一次机会的。但，你们要清楚我的底线是什么，在春晖园伺候我祖父，可不是一件轻松地差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那四个刁奴的下场是什么，你们要记住，他们就是一个例子，你们要是不尽心，下场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