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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一个胖得跟球一样的女孩子，怀里抱着一个还在哭的小男孩，女孩子大概七八岁，男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哭得脸都花了，脸上还带着泪珠。
哦，还有就是，男孩也很胖！
“咳，这是我7岁的照片，小时候发育太慢，又总是生病，所以比别的孩子都矮，看起来也比较小。清姐当时8岁，还没瘦。”薄西园低声说，又补充了一句，“我没见过清姐瘦了之后的样子。”
云画这会儿心里想的跟季衍一样。
薄小叔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妈妈的眼睛跟小时候一样的？
这照片上的……咳，胖妞，她有眼睛吗？那不是一条线吗？
“爱哭包。”姜寰清看着照片，忽然蹦出来了三个字。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薄西园却是瞬间涨红了脸，儒雅沉稳冷静的薄教授，一瞬间失态：“卿姐，你……你记起来了？”
姜寰清却是一脸茫然，“什么？”
“你刚才说……”薄西园抿起了唇，眼中尽是期待。
“爱哭包。”季衍补充了一句，立刻就缩回脖子。
薄西园压根儿来不及生气，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姜寰清。
姜寰清却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您刚才？”季衍有些着急。
薄西园却连忙伸手，阻止季衍继续说下去，“记忆片段。”
他深吸口气，笑了一下：“没关系的卿姐，记不记得都无所谓。”
姜寰清看着薄西园，点点头，语气很冷静：“辛苦你跑这一趟。”
“不辛苦。”薄西园温和一笑，“我也正巧有工作。”
姜寰清点点头，就不带多言。
云画总觉得妈妈的态度，真是太冷静了，冷静到了一种堪称是冷漠的地步。
她不免有些担心。
吃过饭之后，姜寰清就说有些累，要去休息了。
云画连忙点头，心中却更担心了。
“阿姨您去休息，我送小叔和季衍去别墅那边休息，明天见。”薄司擎站了起来。
姜寰清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怠慢了。”
“清姐你太客气了。”薄西园连忙说。
季衍也有些担心：“就是啊小姑姑，跟我们客气干嘛。”
送走了薄司擎。
云画赶忙抱住妈妈的胳膊：“妈，您心情不好啊。”
姜寰清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有些累，真累。”
云画明白姜寰清的意思。
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一朝忽然找到，不是激动，不是兴奋，而是……累。
心累。
云画抱着妈妈，没吭声。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其实也不应该多说什么，就只要抱着妈妈，陪着她，就最好不过了！
“画画，我很惶恐。”姜寰清终于开口了。
云画一愣，抱着妈妈的手更紧了：“为什么？”
姜寰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的记忆，就从你爸救我的时候开始。此前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可以想象得到，你们说我当初是自己偷偷溜进去拐卖村，打算救人的。我在想，我那时候可真蠢啊。”
“如果我那时候没那么蠢的话，我就不会成为被拐的一员，不会跟家里人失去联系，不会在那个地方待好些年，更不会失忆……”
“你爸爸救了我，在我脑子里没有任何记忆的时候救了我，在我一片空白的时候救了我，我很感激他。所以不管云家怎么欺负我，我都忍受了，因为救命之恩大过天……”
“可若是没有我当初的愚蠢冲动，我就不会在本该受教育的年纪，被囚禁，不会在本该上大学的年纪，和你爸爸结婚生子，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妇。”
“没有文化，没有见识，没有教养……什么都没有。”姜寰清的声音极低。
云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季家。
还是季家的缘故！
如果季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家庭，那姜寰清就不会考虑这么多。
偏偏季家是那样的存在。
姜寰清这是……自卑了。
她怕自己的过去会玷污季家的名声，让季家名誉受损，会成为季家的污点！
姜寰清捂着脸，“我的任性和愚蠢，不仅让我自己付出了一生的代价，还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了这么多年……我，我有什么脸见他们啊。”
“妈。”
云画心疼地抱着妈妈，“妈，别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你当初还不到十岁！你那么小！真的要怪，也应该怪季家，怪他们没有保护好你！”
姜寰清摇摇头：“不，怪我自己又愚蠢又冲动。”
“妈，我不许你这样说。”云画紧抿着唇，“你不能这样怪自己，没有道理的！你当初那么小，你怎么知道那些人贩子如此穷凶极恶？你怎么知道世界上会有那么黑暗的地方？你哪里懂什么人性？”
“妈，如果我现在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责怪我吗？”云画看着她，“你会吗？”
姜寰清摇头，“当然不会，你……”
“这就是了呀。”云画把头靠在姜寰清的肩膀上，“所以妈妈，不要责怪自己了。你的哥哥和父亲，他们已经自责了很多年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舍得责怪你？”
姜寰清低着头，深吸口气：“可我这样的过去……会给季家带来很多负面影响吧。”
“妈，我们私下里认亲就好了，不对外公开身份，你觉得呢？”云画说道。
姜寰清一愣，“私下认亲，不公开身份？”
“对，这只是我的想法，嗯……薄司擎也觉得暂时不公开身份比较好，可归根结底，是您认亲，所以还要您自己决定。”云画低声说。
姜寰清几乎没有迟疑，“好，就这样。我……我也不想公开认亲。”
“嗯。”云画笑了起来，“其实认亲了，也就是多了一些亲人，妈你看季衍就知道了，有季衍这样的人，季家其他人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对不对？”
“对。”姜寰清的表情总算是轻松一些了。
“还有呀，妈，季家肯定很想补偿您的。您想要怎么做了吗？以后的生活，要怎么样呢？”云画轻声说道。
姜寰清又陷入了茫然，“画画，我……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的见识已经局限在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身上了，这些限制了我的眼界，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和判断力，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