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心随意动

陶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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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陆闲亭小小的甜蜜着,好像水里的鱼吐着泡泡。

    此时他甚至感觉到,从前自己嗤之以鼻的一句话——当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被他牵动情绪,他的一点点小事,在你世界都是风云变幻。

    从前那样冷漠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情情爱爱是什么滋味,他经手了无数的案子,生老的病死的,出车祸的,谋杀的,都曾经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但他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很少有强烈的情绪起伏,在他的准则中就只有责任,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

    渐渐的,他的目光从文件上飞远,文件上的字变得模糊起来,就像他的心一样,变得柔软了。

    中午时分,陆闲亭没有和卿晟一起去餐厅吃饭,而是说:“你让他们送两份盒饭到会客厅来,我在那里吃饭。”

    “怎么了?干吗不去餐厅?”卿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飞餐厅的打电话点餐。

    “把老人家也叫到餐厅来吧,我和他聊聊,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陆闲亭解释说。

    卿晟见他已经确实要接手这个案子了,也就没有再阻止。按照他的吩咐,下楼吃饭的时候,让老汉到楼上的会客厅去。

    陆闲亭坐在二楼会客厅的沙发上,他已经倒好两杯茶,等着老汉过来。

    会客厅是落地窗玻璃,初春的阳光洒进来,带着柔和的温度。

    陆闲亭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难得的宁静。

    就在这时,陆闲亭听见轻微的,略带着怯弱的脚步声,他猜想是老人家上来了。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连忙站起来,笑着迎接他:“老人家,你上来啦?来,过来坐。”

    老汉在离陆闲亭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了,他粗糙的双手不停在衣服上搓来搓去,局促不安的说:“我,我站着说就好。”

    陆闲亭心中难受,多少农民工遭人白眼,受人歧视,网络上还爆出,他们担心弄脏公交车的位置,坐在地上。

    陆闲亭看得心酸,更加热情的说:“老人家,没关系,过来坐吧!”

    老人家更加不安的搓动着手,他手掌粗糙的几乎已经皲裂开来,指甲也有裂缝,里面是漆黑淤泥。

    这些淤泥好像已经长到肉里,难以清晰干净:“我还是不坐了,来这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坐过他们会想起的!”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这里的椅子就是招待客人用的,你如果成为我的辩护人,那就是我的客人!”无可奈何的陆闲亭只好站起来,将老人家拽过来,按着他坐到沙发上。

    老人家在等陆闲亭的时候,也只是先到大厅里请前台小通报一声,然后坐到事务所外面的台阶上,风吹日晒雨淋,都没有进来。

    陆闲亭把一次性茶杯递到他面前,说:“老人家,喝口茶,然后把事情跟我讲一遍,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老人家一听可以将事情,顿时激动地哪里顾得上喝茶,连忙说:“帮得上,帮得上,他们都告诉我,你是这北京最好的律师,你一定帮得上!如果你都帮不上,我也不知道去求谁了!”

    陆闲亭觉得一时间和他说不清楚,同时他的情绪也过于激动了些,笑着说:“好好,帮不帮得上都是后话,现在最主要是我要清楚怎么回事,老人家,你怎么称呼?我叫陆闲亭,你叫我小陆或者陆律师都可以。”

    老人家腼腆的笑起来,点头:“我叫你陆律师就好,我叫张雄鹰,这一次出事情的是我那小侄子,那侄子现在真瘫痪在床上,拉屎撒尿都要别人照顾,但是你想想,我们农村的,自己都养不活,哪里有人照顾你哟?”

    陆闲亭点点头听着,虽然觉得老人家扯远了,说一些没用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一般找人伸冤的人都难免会卖惨,就像祥林嫂似的。正好中午清闲,又可以沐浴阳光,陆闲亭就不着急,静静地听着老人家将事情,自己搜集有用的素材。

    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递过去给他说:“你把你自己的名字,还有你小侄子的名字都写给我。”

    顿时,老汉的脸又羞红起来,局对不按的说:“我……我不会写字。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说着,老汉别扭的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张魁”两个字,“魁”还写错了,少了几笔。

    陆闲亭算是看明白了,然后点点头:“没事儿,你继续讲。”

    就在这时,订好的盒饭送上来,陆闲亭连忙说:“老人家,你还没有吃午饭吧?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你就当是在和别人唠嗑一样,没事儿。”

    老人家不停的左右摆手,手掌心都成了一个扇面,不停摇头:“不用不用,谢谢陆律师,谢谢,但是我真不能在你这里吃饭,真的不能,我回去的时候随便吃点,或者在路上买个烧饼就好。”

    陆闲亭把盒饭推到他面前,说:“老人家,你就吃吧,现在都送来了,你如果不吃就浪费了,只有丢掉。”他小小的撒了谎。

    老人家一听要浪费粮食,顿时就拿起盒饭吃起来,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虚,不停的道谢:“谢谢你陆律师,你真是好人!”

    陆闲亭却在心里冷冷的想,好人算不上,只是不算坏罢了。

    接着,陆闲亭说:“嗯,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我听着。”

    老人家大口吃了一口饭,说:“我的那个侄子和一帮老乡到北京来打工,就是给修房子,后来那些老乡有了其他的工作,一同走了,我那侄子找到一个帮人擦玻璃的工作,就是那种在室外吊起来擦的那个,谁知道那个绳索有毛病,我那侄子摔下去了。”

    陆闲亭静静地听着,心里已经开始判断,觉得这也就是比较普通的工伤案子,和他从前听的那些千篇一律的案子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老汉继续说:“不过,当时他在的楼层不算很高,只是五层而已,后来还砸在别人的水果摊子上,去医院检查也就是骨折而已,擦玻璃的那个领导帮忙垫了医药费,就让我侄子回老家先休养一段时间,等腿伤养好了,如果还愿意再来北京工作,他还是愿意留我侄子的。”

    “本来,这件事情这样也算是个圆满的结果,我侄子就回来家养伤了,谁知道回去之后,病情恶化,现在他彻底瘫痪在床上。我们着急,给这边的老板打电话,老板说,他上一次垫付的那些医药费已经算是不错了,之后的医药费不管,让我们不要再打电话!”

    “在之后,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我那侄子,现在为了治病已经欠了两万块钱,我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到北京来找那个老板,谁知道连人都没有见到就被轰出来了。在北京的一个老乡跟我说,像这种事情应该算是工伤,可以找政府帮忙的,不过我什么都不懂,跑去政府弄了半天,一直没有弄出眉目……”

    老人家眼里满是聚散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