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伟大征程

流年书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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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总会埋葬许多人间悲伤事。当这一年走到尽头的时候,大汉王朝的皇帝召开了一次重要的朝会。

    元旦日,天大雪,未央宫含元殿,皇帝临朝,连下数道旨意,内容包括军政、经济、文化交流、对外政策等方方面面,标志着这个辽阔的帝国正式开始进行一场影响深远的伟大变革。

    荡寇匈奴,平定四海,为所有的大汉子民创造一个安定祥和的生存环境,对于元召来说,这只是他当初制定蓝图中最基本的部分而已。

    而一个伟大民族的长治久安,只做到上面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自古兴亡多少事,只在无尽轮回中!他想要做得,就是如何尽最大可能避免这种兴衰交替的发生。

    相比较起军事上的胜利,想要在内政上进行一场前无古人的变革,这是一场更加艰难的战役。元召从一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为此,他不惜暗中准备了十年的时间。

    也正是受到他在多个方面的潜移默化式刻意影响,当今天子刘彻,这位原本应该在史书上是威名赫赫的帝王,他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力和作用被严重的弱化了。

    因为他自己身体的原因和受到多方面的制约,那个以王霸之姿超然于诸代帝王之上的汉武皇帝,也许永远不会出现了。这是一个英雄的不幸,却是整个华夏民族的大幸!

    这世间唯一洞晓天机知道这一切因果的人,当以不同的身份再次踏上含元殿高高的汉白玉石阶,昂首苍穹,看着朝霞满天,紫气东来的胜景,心中感慨万千,却并无一人可以诉说。

    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因为自己的横空介入,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站在这个历史的转折点,一个最重要的十字路口,从此以后,再迈出的每一步,他都必须慎之又慎,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穿越万顷星空而来的懵懂少年,更不是只顾享受自己安逸生活的年轻侯爷。他是大汉丞相,这个帝国新的权力掌舵者!他要亲自引领着这艘巨轮劈波斩浪,在历史的海洋中无畏前进,去开启一条前人从未想象过的航程。

    元召笔直的身影承受着万千目光的注视,他神色从容的走进含元殿,坐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上。此时还并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安静的平躺在这位帝国年轻丞相案上的那份奏章,到底会有多么深厚的重量。

    从初秋到暮冬,发生在长安内外的一系列风云变幻,虽然并没有形成太大的骚乱,但终究是耽搁了许多时间。时不我待,最合适的契机绝不能错过!为了准备这份意义重大的变革方略,元召和他的得力助手们,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了。

    其实,对于他刚刚执掌朝堂就如此急迫的展开全面的变革这件事,就算是他的追随者和几个重要的盟友,也是有着不同意见的。

    如果按照主父偃的主张,元召在几年之内不宜迈出太大的步伐。最起码在没有彻底的掌握朝堂所有势力之前,不能在一些敏感区域进行激烈的变革。

    古往今来的每次大变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次利益的重新分配。在这个过程中,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势力倾轧,以及由此而引起的各种权贵团体的矛盾和仇恨,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在没有充分准备好的情形下,如果贸然发动,一旦有所闪失,那么不仅自身团体的安危将陷入绝境,这许多年来辛苦创下的大好局面也很可能会毁于一旦。

    大多数人都非常赞同主父偃的意见。长久以来,这位虽然身不在朝堂的谋臣,对于元召的很多决断却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不过这一次,元召却笑着摇头否决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事情总是有人要去做,不管时间早晚,一些矛盾和困难都是存在的……而且,我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其他的人便不会再多说。从前的无数事实,已经证明了元召的正确性。虽然困难多多,但料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自有办法解决。

    主父偃满含忧虑的去找董仲舒和赵禹商议去了。而元召则带着这份草拟的“改革方案”来到了含元殿朝堂。虽然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实际上,在没有正式决议之前,也许唯有他自己才能真切地知道这背后的重量和埋藏的风险。

    几千年历史发展进程中,名将贤臣如夜空中的璀璨星河,不可胜数。然而,有能力和有胆略对一个国家的各个方面进行大变动式的改良者,却是少之又少。而就算是这些极少数的变革,所想要达到的目的,不外乎是强兵、利战、挽救王朝颓势或者是维护某个利益集团的既得利益。元召想要改变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悠久的华夏民族想要在这片大地上真正的屹立起来,只有富国强兵,是远远不够的。强盛的王朝可以威震八方,百王来降,这也许只能盛极一时,难以保证不会陷入那个历史兴衰的循环中。

    国家和王朝的强盛,只是一个虚幻的概念。这种强盛只有真正的落到民众头上,才能永保不败。国强不一定民富,民富则一定国强!剥除一切附加的东西,让大汉王朝所有的民众真正认识到自己所拥有财富的价值以及主宰身体意志的自主能力,便是他的终极目的。

    而这一切,从内忧外患都得到彻底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要去做了。不过最终让他下定决心马上开始,其实还是源于一件在寻常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事。

    这件事不见于正史,但在许多流传于后世的传说里,却是言辞凿凿,不容置疑。据说是长乐候元召在拜相当日,白衣微服于长安街市,偶然遇到一挑馄饨担的老者,遂在夜色清寒的长安街头与随从要了两碗,边吃边与老者交谈方才得知,他们家乡在秋末的几场大雨中遭受了水灾,田园被毁,财产积蓄都化为乌有。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着大家背井离乡来到长安,以这小买卖为生暂且安身。

    “既然受灾如此之重,地方郡县难道就没有管的吗?这几年应该是库府充足,粮仓积满才是啊……就算是受些灾难,官府救济之下,又怎会沦落到离乡背井的地步呢?”

    那老者对看上去像是公子哥儿模样的这个年轻人以奇怪的语气问出这种话而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只是随机苦笑着摇了摇头,给年轻人又添了碗热汤。

    “那些当官儿的,哪里会管普通民众的死活哟!他们只管做好表面文章,报喜不报忧……只要能够瞒得住,朝廷上又怎么会知道各地发生的这些事呢!”

    长安的夜色中,这位和许许多多人一样,在盛世之名下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逃难者,并没有察觉到,坐在低矮脚凳上正吃的津津有味的年轻人默然放下了手中的瓷碗。他低头沉思片刻,又问了一句。

    “敢问老丈,以您之感受,今日之生活与十年之前可有不同?”

    那老者略微直了直弯曲的腰身,他其实并不想与这不懂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多说些什么。不过这买卖实在冷清,仅有的这两个主顾也不能太冷落了他们。他轻轻叹了口气,内有无限心酸。

    “其实……怎么说呢!大家都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当然是有些道理的。最起码在大汉疆域之内,不会再有烽火战乱,也不必担心哪一天有兵匪忽然杀到家里来。可是,生存不易,也是越来越严重了啊!”

    元召抬头静静听着,老者见他认真的样子,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公子可能会觉得有些疑惑。其实这也难怪,按理说。既然是生逢盛世,应该人人生活的富足安乐才对。如公子这样的人,当然是过的这样生活。而更多的却是如小老儿这般,不要说安居乐业,即便是维持生活,已经是难上加难!富贵者亦富贵,贫穷者更贫穷……这便是公子所要问的十年前后之别了!”

    老者也就是随便发发牢骚而已,他并没指望这样的听者会有什么作用。果然,富贵公子哥儿和他的随从吃完馄饨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不过,悄悄给他留在脚凳上的一锭大银,倒是让他暗吃了一惊。连忙想要追还时,人早已消失不见。

    “元侯,地方郡县官员怎可如此行事!还有,那老者说的富者愈富,贫者亦贫……难道真实情况确实如此吗?”

    转过一条街角时,名叫桑弘羊的随从夜访者看了看他的脸色,悄悄问了一句。元召神色郑重地对着他的这个得力助手点了点头。

    “不错!这种情况确实是非常严重的。国家局面稳定之后,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种种弊端,比起匈奴之祸,其危害程度又不知道严重多少倍!因此,全面变革,势在必行矣!明日之后,你去对包括这老者在内的一些逃难来长安者,再详细的察访一番……。”

    桑弘羊拱手听命,本来不过以为是一件寻常差事。却没想到,忽隔一夜,又将风云突变!